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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座三楼的男子高读说想来我的城市看我。七个小时后,你会见到我。他说。
天气很好。我拖了地,把厨房的餐具擦得锃亮,白色的床单掠在九月的风里,悠然自得地飘。下午的时候,我牵着布莱去麦德龙,买了一双男式拖鞋,一只电动牙刷和一套淡蓝色的男式睡衣。
傍晚时分,妈妈打来电话,我用肩夹着手机去阳台上收床单。我想高读肯定迷路了。B座三楼的阳台有白色的人影闪过,我的床单以优美的姿势开始在空中飞扬。
心骤然地痛裂,我捂着胸口,身躯依着墙壁无力地缩下去。我知道,没有一种痛苦比永远见不到爱人更为绝望。天空很蓝,眩目。
去捡床单的时候,在楼道口遇到那穿白衣的男子,他手里拿着我的床单,见到我,笑着说,是你的吧!我接过床单,久久看他的眼睛。这样的眼神好熟悉,像极了贺年的深情专注。
是谁要认真地来爱我
高读没来我的城市,却在网上消失了。
我铺上白色的床单。倒在上面,望着窗外的那片蔚蓝,渴望太阳能够照进我的心里。依然似旧的日子,下班后去小区的菜场买菜,做一个人的菜。偶尔会遇见B座三楼的男子,寒喧几句,知道他刚来这座城市。他说,有时间你带我去参观参观你的城市啊。我说,好啊!他从上海来,那是高读的城市。
高读在某个网站看过我写的文章,爱上了我。他说他是真心,只想认真来爱我。言辞这样简单。泪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说,高读,你爱我什么?
如果爱我,就来我的城市与我一起生活吧。我轻描淡写地打上几个字。视频里,我的笑,像极了一朵濒临凋落的花。
电脑停止运行般死静三分钟,屏幕上示出六个字,你愿意,我就来。
贺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没有了他,我依然要生活下去。我还是会找个男人,嫁给他,为他洗衣做服,为他生儿育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该做的一切。
只是高读承诺过以后,就消失了。我对着空白屏幕,嘲笑自己的纯愚。
谁是谁的永远,谁又是谁的过往。权当它是别人的故事,我借来听听而已。
事情也许并不如人想像
B楼三座的男子叫任柯。
我想自己是个多半怕寂寞的女孩,所以,周末的时候,我会带着布莱坐上任柯的雪铁龙带它去逛城市的大街小巷。任柯给我拍照,在高高的护城墙脚下,远远的夕阳中,我的样子很落寞。很多时候我抱着布莱亲吻它的眼睛。布莱是贺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只腊肠狗。布莱在贺年下班的时候,会把他的蓝格子拖鞋叨到他的脚边。在早上,比闹钟还准时的用舌头舔醒他。它很乖。贺年走后,它常常在下班时间守在门口,等待他的主人回来。
任柯和我一起看那些照片的时候,用手捋我的头发,疼爱的样子很像贺年。
我低下头,为自己的无法遗忘。这所有走过的路,都曾经和另外一个男人走过。我们在无人的街道里拥吻,在下雨的夜里寂寞的街灯下共舞一曲华尔姿,有过很多的争吵、眼泪、嘻闹、冷战。此刻平静覆盖了心里涓涓涌动的暗流,热浪般灼伤着每根神经。回忆,蜂拥而至。
任柯,你知不知道你住过的那套房子,曾经住着我爱的人。有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后来呢?他平静地问。
后来,他爱上我的女友。
再后来,他们开车去凤凰旅游时,死于车祸。我笑,带点自嘲。一年半前的事,也是到那时我才知道他们背叛了我。
他沉默良久。小雪,有些事情也许并不像你所想像的。他缓缓而温情地说。
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
晚上,我缩在被窝里看与贺年的聊天记录,一遍一遍,其实,不用看,每一句话,每个标点,我都铭记于心。有过一段日子,几乎不想去看它们。再有一段日子,带着想念去看,会流泪。在黑夜,在黎明,在清晨,在醒着睡不着觉的分分秒秒里。
三个月后,我已经和B座三楼的男子开始每个周末吃过晚饭后散步去中兴大道的教堂做祷告。他陪着我,总说闲着无事,笑容中带着真诚。圣诞夜,从教堂出来,天空飘起了小雪花。我和任柯走在风里,不停地咳嗽,任柯停下脚步把我衣服后的帽子给带好,我抬起头看着他。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然后,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我的双手,紧紧包在他宽大的手心中。
烟花绽放于暗蓝天空,缤纷了夜色,惊艳了双眼。
我曾经以为我失去了欢乐,可是我此刻听到了心花绽放的声音。原来时间总会让往事沉淀,经年的伤会在流年里得到愈合。疼痛总不过如此吧。
我们一起去住小区的“流金”酒吧喝酒。
我喝很多支科罗那,任柯端着酒杯仅盯着我看。我不习惯这种研究似的眼神,轻轻地抬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他抓住了我的手,灼灼双眼情深似海。声音如半空中飘过的音律,甜蜜而忧伤。
2004年的车祸
2004年3月,在延往湘西的国道上发生了一宗车祸。那天,小雨,阴霾,天寒地冻。我在公司二十三楼的经理办公室查找一份总公司下发的文函。贺年的文件柜里躺着一条深蓝色手工编织的羊毛围巾。我曾经在夏西的家里看见过。与此同时,我的手机响起,是来自湘西的噩耗。电话掉落地上,我闭上眼睛,分秒间终于明白什么叫天聋地哑。
我记得很多年前,贺年冒雨在我家楼下等我一夜后,我说,如果有天你背叛了我,我就希望你死掉,和你的新欢一起死掉。谁料,一语成谶。我是个可怕的巫婆,我兑现了我的咒语。
这是我想要的结局的吗?用两个人的生命来完成我一辈子所要承担的痛苦记忆。
不是的。
真相
流年似水,黯枝吐绿。
我的生活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这样很好。好像悲恸已经不再,好像快乐唾手易得如布莱偶尔摇尾乞怜的一个姿势,好像温暖如任柯下班后站在厨房里给我做一道可口饭菜,然后牵了布莱下楼散步的温婉情景。他手臂环饶在我腰处的那半个圈让我心生恍惚。这,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高读再次出现在网上时,已是人间四月天。这世界上原来最可不信的东西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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